苏眠的狸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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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苏眠的狸猫 于 2013-10-4 22:38 编辑

帕特觉得今天晚上棒极了。马奇先生想要给某些欠他钱的傻帽一个教训。找到他没花多长时间,把他带到个又好又静方便帕特干活的地儿也是件容易事。过去的半个小时里,他从容地把那傻逼打成了一摊烂泥,并给他留了点脑子来承受致命一击。操,他可擅长这活了。

他一拳打在这毒贩子的脸上然后后退了一步。好嘞,到收工时间了。“嘿,贱人,马奇先生想要你知道,你真不该欠着他的钱,连续两次。他还想让你知道,你再也不会有这么做的机会了。”

“你为什么这么做?”一个坚定清晰的女声问道。

帕特从巷子地板上那可怜虫前转过身。一个小个子,印度血统的女人在巷子里盯着他。她黝黑又娇小,带着种不可思议的自信。真可爱,就一个印度婊子来说,帕特想。面对他对他脚边那人做的血腥勾当,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吃惊或害怕,这让他很惊讶。

“它是你的什么,亲爱的?”

“哦,我只是有点好奇。”

嘿,说不准这真是他的幸运夜。真的有妞欣赏暴力,至少有的哥们是这么告诉他的。他不介意今晚尝尝南亚口味。

“在那等着,甜心,我会全都告诉你的。等我收拾完这杂种,我会让你好好爽一爽。”

安妮拉翻了个白眼。“不,谢了。我结过婚了。现在,我问你第二遍:你在做什么?”

帕特不禁注意到她声音中的威胁意味。这儿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他把手伸进他的夹克里。

“哦是嘛,如果我不回答的话你准备把我怎么样,小妞?”他吠道,一把小刀在小巷尽头昏黄的街灯下冷不丁地亮了出来。

安妮拉瞧了会儿他和小刀。“你是要杀了他没错吧?被小刀捅死真是个挺痛苦的死法,你知道的。我……安妮拉……应该会讨厌它。”

她停了一会儿,好像在想什么。“看起来我好像应该带走另一个的命,你放弃了你存在的价值。”然后,她发生了变化。

帕特剩下的部分还足够警方在几个小时后找他们到他的时候装起来并贴上标签。至于另外那个家伙,知情的当地小贩,喋喋不休的说着关于邪灵过来抓他的荒唐胡话,但他们把这些归为嗑药引起的幻觉。

在路的另一边,安妮拉·考尔看着他们拖走了她牺牲品的遗骸,想知道她是不是做对了。

第三章 天启之时

我对我的灵魂说,别作声,不怀希望地等待

因为希望会变成对虚妄的希望;纵然犹有信仰

但是信仰、爱和希望都在等待之中。

——T.S.Eliot,East Coker

Imprisonment

禁锢

我是Magdiel,我是名堕落天使。我是路西法选民中的一员,且我在这世上再次自由了。世界创造之初我在这里,我将在这里,直到世界终结。

我不是安妮拉·考尔,尽管我穿着她的躯壳假扮她的角色,直到我搞清楚这世界并为我自己找到立足地。虽然我看起来像人类,但我远不止于此。这具躯体仅仅只能容纳我的一小部分,一个更庞大事物的单纯外形。我在时间之初便已存在,我看到过渺小的人类大脑所不能领会的事物。有时我简直无法相信他们领悟到的真实如此之少,又是怎样以此存活下来的?

但令我惊讶的是,他们简单愉快的生活还挺吸引人。我必不能屈从于此。我不在乎安妮拉的感受和记忆有多诱人。我不在乎她对她丈夫的热情,她的动机。我是名死亡天使,我远比人类强大。我知道如果我想要呆在这世界上,我必须呆在这躯体里,但它不足的令人沮丧。这头脑无法应付我所拥有的记忆,有的时候我奋力想把它们塞进去。我现将它们写在纸上,期望这些笔记能比这脑壳记住的多。

我允许自身被安妮拉的生命和情绪所诱惑。这些与我以前所经历过的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在地狱的冰冷空间里度过千年后,任何体验都到受欢迎,在这个阴暗公寓里灵魂破碎的可悲人类女人身上,我可不会忘了我是谁。我是个恶魔。安妮拉什么都不是。

Darkness unending

黑暗无尽

我还依稀记得那场战争,那些我想不起来的事或许还是忘记的好。我做过的事我至今还在后悔。即便如此,我从来都不愿忘记我的牢狱岁月。我永远不愿忘记神对我做了什么,因为如果我这么做,我可能永远都不会明白。

我当时对囚牢没有任何概念。没有人有。当我们输掉了最后一战并被烈焰锁链束缚之后,我们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无能为力。我们准备好承受来自我们敌人之手的痛苦和屈辱,但天堂的复仇比我们想象的更残酷。我们被遗忘,被放逐到黑暗的地下直到时间的尽头。尽管如此,我们依旧可以模糊的感觉到附近的世界并感受到人类的痛苦,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安妮拉没有词汇能够描述我们被上帝的天使丢进永夜时的惊骇和恐惧。

地狱是个冰冷的,空无一物的空间,除了我们之外一无所有。监禁的生活我们无法做出丝毫改善,因为我们找不到任何能用的东西。我们被完全孤立了。唯一留给我们的只有我们的记忆和遗憾。或许上帝把我们关起来就是为了让我们反省我们的叛乱。如果这就是他的目的,那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失败的了。除了我们的痛苦和失败之外一无所有,被埋葬在死气沉沉的地狱边境,没有自由的希望,即便是我们中最强大的也将自己交给愤怒的愿景并梦想着可怕的复仇。

即便如此,我们通往疯狂的坠落依旧可以避免。那时,我们或许还能以某种方式的平静面对我们的命运。但那个能使得我们摆脱这噩梦并激励我们找到忍耐方法的天使却无迹可寻。

Mystery of the Morningstar

晨星之谜

路西法是我们中的最强大者。我心中的一部分,或许是来自安妮拉的部分,会将他称为最美丽者,但这不对。她只能理解人类之间的爱。我们爱路西法因为他使命和目标的纯洁。他清晰的描绘了一条我们很少能想象的道路。当他大步迈向战场,我们从不相信我们会失败。他的怒火和他的仁慈无可匹敌,我们全都热切的期望着能配得上他的领导。

我加入路西法的叛乱差不多是为了我自己的需求。他让我觉得我对人类的期待和他的一样,当他说,联合起来我们将获得胜利,我相信了他。哪怕当战争开始——人类开始死去——我对晨星的信仰没有动摇。他是我们中的王子,上帝最终会明白他的想法。即便是战争之后,天堂的天使宣布了对我们的审判,我的信仰也从未动摇。如果我畏惧这一切,这也是为了我们的王子。他的处罚会比我们糟多少呢?

没有他,我怀疑我们会有胆量挑战全能的上帝。当地狱的大门在我们面前关上,在我们之中找不到他的踪影,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时候。

Missing

迷失

我记得我们的恐惧。棺盖般黑暗向我们压下来,我们向晨星寻求他的智慧和信心,我们只得到了虚无。我们没有其他领导者。我们从来都不需要其他领导者。路西法是我们之中唯一我们真正相信能改变他的。

起初,他的副手,那些战争中战斗在他身侧并带领他的军团的,认为他很快就会加入我们。看起来上帝对路西法有其他的处理;之后他将被和我们关在一起。

我不知道谣言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他摧毁了路西法呢?我们见识过战争中被摧毁的天使;我们从没幻想过能活的多神圣。还有一些相信路西法被单独挑出来毁灭。其他人认为他被扔进了专门的牢笼,出于恐惧,将他和他忠诚的军队隔开,这样他就不能领导我们通往自由。还有一些相信晨星或许选择献出自己来赢得上帝的一点仁慈,使得我们最终能得以释放。没有人知道。于是我们便等待。

我不知道那个想法源自何处,但我知道它一旦被说出,便无法沉寂。它或许是强大者的劝告;它或许来自最低下的阶层;它的来源并不重要。灾祸随着那念头像癌症一样在我们中传染,就在这时,路西法的副官声援了这个念头,在我看来不亚于是二次叛乱的种子被播撒开来。

“路西法抛弃了我们。”

那是彼勒,晨星副将中的最强大者,第一个说出口。一些强大的公爵和他站在了一起,声称我们必须找到出路并复仇,在没有——或者排除路西法的情况下。亚巴顿,黑心掠夺者,甚至说路西法需要为我们的失败负责。依旧有人高声抗议,他们对我们王子的信仰毫不动摇。

许多人为他们自己的信仰奋斗并试着避免选择阵线。我站在忠诚派这边。很少有我这样对路西法抱有信心的,我的声音只能将少部分堕落者恢复理智。就像许多恶魔,如果不是更多,放任他们的愤怒吞噬自己,他们对我们王子的怒火和他们投向上帝的愤怒如出一辙。

The Factions

派别

失去了路西法的领导后,分歧的私语自战争的最后一日起便开始日渐强大。当每个派别开始坚守他们的信仰并开始寻求他人的支持,冲突便变得不可避免——有时是言语,有时是暴力。

毫无疑问,所谓的真信者是第一,也是最大的派别,那些堕落者曾经是路西法的大革命的一员并相信人类是击败上帝意志的关键所在。我们可怕的放逐几乎没有撼动此派别的信念——如果说有什么的话,天堂对巴别时代的觉醒的激烈反应恰恰证明了他们的看法。但随着时间流逝痛苦加深,他们对人类荣光的信念被带向了阴暗面。相比起解放人类的潜能,真信者宣称堕落者应该驾驭它,如同一柄直指上帝冷酷的心的矛尖。现在,深渊的大门坍塌破碎,我想知道有多少真信者逃了出来,穿行于人群中并用新锻的锁链束缚了人类的灵魂。在放逐中,他们称自己为巴别的看守人;现在,我相信他们避开了所有会暗示着他们实际作为的头衔。安妮拉有个词来形容这些阴谋家,一个来自人类文学,与盗取灵魂同义的名字:浮士德派。

我们中那些谨慎的想置身权力斗争之外者,寻找着那些折磨着我们的众多问题的答案。他们认为在对路西法做出裁决之前,努力去搞懂我们的失败和放逐会更好。他们选择质疑和质问一切。他们将自己从摧毁我们牢笼的力量斗争中豁免。作为替代,他们与战争中路西法的亲信,以及那些目睹他被拴在上帝脚边者交谈。他们询问那些在那被称为叛乱的思潮成型发展之前与他共事者。最终他们发现,在他们被困在深渊时,真相从未被发现,但他们很多理论依旧无法自圆其说。后来他们被人称为索引派,秘密的探寻者。

有些,像我自己,坚持对中伤晨星的恶意造谣表示蔑视,我们常常以意志与质疑者和异端交锋,为路西法的愿景而战。他是我们所拥护者,我们的引路人和希望。如果他依旧活着,那么放我们自己自由并找到他便是我们的责任,这样我们就能重新开始斗争。只要我们还有一人依旧相信路西法的梦想,战争就没有真正结束。不少人讥讽的将我们归为路西法派,但我们以此名为荣。

其他的,那些坠入绝望的虚弱灵魂。他们认为路西法的缺席预示着他的毁灭或背叛,并相信我们被永世诅咒。他们的愤怒鲜明而强烈,他们驱使着它扑向上帝的一切造物。总有一天,他们发誓道,他们会重获自由,并摧毁一切他的造物。如果上帝想要否定我们,我们所创造的宇宙和我们爱的人,那么他一样都得不到。他们是暴徒派,我悲伤的看着痛苦的年代使他们的队伍日渐壮大。

其余的堕落者将他们的目光转向外围,即便我们不能介入那个我们失去的世界,我们依旧能感受到那里发生了什么,通过剧痛或居住在那里的人类的灵光一闪。起初,我们以为这是上帝慈悲的预兆,一份应许我们接触我们所知世界的赠礼。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觉察到这是他对我们最大的惩罚。这个派别拼命去联系他们叛乱中的人类同盟,来确认他们并未被遗忘。我认为这最后这群人是最难以理解的。他们什么都不做。在战斗过去后的一千年里,他们日渐消沉。似乎来自上帝的失败敲出了他们身体中的所有火光。当他们在地狱中,他们只是单纯的等待着,承受着上帝的惩罚,并等待着他什么时候能够放我们自由并再次以他的名行事。他们说纠正我们作为并恢复他的恩典的时机必将来临。他们称呼自己为洁净派,他们被嘲弄的称为马驹,甚至是叛徒,且他们的信仰和承诺只能在永恒中为他们的追随者提供一点点微小的保护。世纪交叠如同海滩上的沙子,他们在痛苦下屈服变的愈加凶暴。

我想不起来事情的更多细节了。我想不起来我以路西法之名做过的所有事情。即便我无法忘记,战争在地狱中从未停歇。自路西法背叛的谎言被说出的那刻起,地狱王子的拥护者便一直与他们抗争。我确信他们即便今日依旧占上风。

Remembering

回忆

我读完了我刚刚所写下的,我的一部分——安妮拉的一部分,我觉得——想要大笑。我环顾起居室,这个位于东伦敦我称之为家的小屋子,对这些的任何一部分的真实感到惊奇。我经历过这些。这是相比起这个地方,这些椅子和我刚刚趴在上面写字的桌子更真实的自我。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张桌子看起来比为地狱王子的斗争更真实,更浅显,更重要。

我不能这么想。我依旧是他们的奴仆,更何况我不能真正的理解这个世界,我还有职责需要履行。我只是不知道我需要对谁尽忠。我是否应该继续效忠于我的主人并为他赢取自由,就像他命令的那样?我是否应该冒着他不悦的风险转而去寻找路西法?我是否应该去寻找上帝并祈求他的宽恕?

我将留着这本书来提醒我,在将安妮拉的身体据为己有前我是谁。我将将它写满我的地狱回忆,和来自我能完完全全来我自己的思维,那部分是天使或魔鬼,但完全不是人类。这样,我就能分清什么是我,什么又是安妮拉。我需要她的身体。我是否需要她残留的感觉和记忆?是的。如果我完全排除掉安妮拉,我就变成了曾经的我。我会变成一个愤怒和绝望的存在。我再也不想那样了。我曾是个天使:上帝的仆从和死亡携者。或许它们还有多少残留在我之中?我是否还能成为曾经的我?

Descent

堕落

我今天早上和我的丈夫——安妮拉的丈夫,托尼——吵了架,他指控我变得乖戾而孤僻。他说我只是看着他,不说话而且不像以前那样爱他了。他是对的,当然,但我对他的要求能怎么办?我并不是安妮拉。我不能做那个他需要我做的人。我只是穿着她的身体并分享她的记忆,但她死了,这即便是我,一个死亡天使,也说不出那意味着什么。

即便这样,我想要他向他伸出手,把他拉向我,感受他身体的温暖。我想让他把手放在我的胸前并带走他的忧虑。这些想法一定是安妮拉的,在我之前的存在中从来没有安抚过任何人。但,它们感觉跟我在这世界上的力量一样多,或许更胜那些地狱记忆一筹。

我不喜欢回忆那段时间。我当时所期望的东西更加令人不适。在战争期间,我们为亡灵创造了一个避难所,一个希望之地,但很快,它成为了我们可怕囚牢的前厅。上帝用死者的灵嘲弄我们,在活人与我们相隔时,让我们碰触它们。当我们在囚笼中探寻人类的灵魂时,他们并不能使我们安心,只能让他们保持安静或以他们的磨难取乐,如果我们不能的话。我们在憎恨中迷失已久所以我们并不在意。痛苦和愧疚扭曲着我们,最终我们转而去袭击那些我们曾经深爱着的:人类的灵魂。

我们使他们痛苦。现在,我让托尼痛苦,我也不确定我能补偿这两者中的任何一方。我要怎样才能补偿那些在百年里我们蹂躏过的灵魂,在我甚至无法说出正确的话来停下对这个男人的伤害的现在?

我能看到为什么我在伤害他。很难想起我当时为什么停止伤害所有的那些灵魂。回想起来,看起来很奇怪,我们将绝望的减轻人类痛苦的历程变成了除了人类的痛苦,苦难和他们最终的完全毁灭外别无所求的造物。可是,那条路上的每一步对我依旧明晰,即便期间的风景稍有模糊。愧疚变成了痛苦。痛苦变成了愤怒。愤怒成了憎恨。憎恨制造了苦难。这是从天使到魔鬼的小小四步。想要描绘这几步骤迫使我们发生的改变,言辞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或许我错了。起初我想要减轻人类的痛苦,这是引我来此的自漫漫旅程的第一步。欲求通向叛乱。叛乱通往刑罚。刑罚通往愧疚。

愧疚。这是我现在所感受到的。托尼的每个动作每个手势,我能看到的他的悲伤都使我愧疚。我憎恨我在伤害他这事实,我恨我自己甚至说不出任何弥补的词句。

我不能去再想这个问题。我憎恨自己更多,听到的地狱回声便更多,它们蒙蔽着我的思维。我必须当一小会儿安妮拉并带给这个男人慰藉,很久很久之前我曾希望将其带给所有人类。我不能再承受他的痛苦了。我会找到个办法来解决它。

Pain

痛苦

我丈夫睡着了。我应该和他睡在一起,多当一回儿安妮拉,但我不能。我必须继续逼迫我的大脑并想起我为何变得痛恨人类,以及上帝赠予我们的“礼物”如何变成了折磨我们的尖锐痛苦之源。我认为他所做的最残忍的,是当他讲我们掷下后,将我们排除在我们为他创造的世界之外。如果我们是被完全隔绝其外,完全无法感觉或碰触他,这或许还会轻松点。记忆会在时间中褪色,我们会在被赠予的地方为自己创造出个新存在。这或许会是个愤怒,憎恨和挫折之地,但没有燃料,这些情绪还能存续多久?随着时间推移,我们将在我们的囚牢中获得解脱和满足,或者我情愿这么相信。

但,他不许我们这样。不,他把我们困在个我们依旧能感觉到我们人类的地方。他们的生灵透过囚牢的毛玻璃呼唤着我们,我们向他们伸出手去,却碰不到他们。起初,他们依旧记得我们,他们痛苦于我们的消失和世界的广袤。上帝忠诚的奴仆对人类保持距离,这样幸存人类看来,神之触碰已从世上离去。死亡,伟大的奥秘,现在它降临万物,不受任何灵的指引,不受言辞驾驭。恐惧和失落是痛苦的双亲,他们的孩子在人类的心中茁壮成长。我们在地狱中为我们所保护者的痛苦悲泣,怨憎着天堂让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感到人类逐渐遗失了关于我们的知识,复仇的感觉全部变成了愤怒。人类,我们所赠予远超他们所能想象者,遗忘了我们。那些我们曾经试图拯救者,抛弃了我们。

那便是天使变为恶魔之时。那便是我,麦格戴奥,变成怪物之时。

Power Plays

权利游戏

这段时间里,地狱中的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我们之中总有位阶,即便在叛乱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去质疑它。我们的位置和等级是由上帝授命,我们从没有想过除此之外可以有别的形式。我们为此位而生,所以为何我们要质疑我们的位置?即便在叛乱之时,路西法的打造新秩序的第一指令也将我们全部拴在一起。

但随着我们的囚牢生涯边长,曾经的老规矩看起来开始出问题了。或许,是我们对他的反叛为我们反抗我们赖以存在的每方面铺就了道路:首先遭到反抗的是缺席的路西法和我们地狱阶级中的长官,这是第三重叛乱。即便地狱中的派别互相斗争,他们也在提高自己的地位。我们的领导者成了狭隘的暴君,为他们自己的目的号令我们的行动。

原来王子领导我们,现在他们统治我们。呼唤我们的真名来强迫我们屈服。他们将我们拖入他们的斗争,无论我们是否乐意。真名的力量使我们甚至无法询问其动机——被命令什么我们便做什么。我们曾为同样的理由并肩作战,我们现在是主人和奴仆,追寻微薄的恩惠,以及稀少的自由。现在我们是奴隶。

Bitter tastes of freedom

苦涩的自由

毫无疑问,我们的牢笼是坚不可摧的,任何我们能聚集起来的力量都无法打破它。创造者判我们呆在黑暗中直到世界的终结,我们也这么相信。但正当我们已经将自己交给无尽的奴役和恶意后,地狱五大公,路西法的旧日副手和军团长,突然消失了。震惊如此的强烈以至于我们甚至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琐碎斗争,惊愕和恐惧的混合物弥漫在我们之中。我们能感觉到星辰依旧燃烧,世界行于其轨,人类依旧在无知与恐惧中度日,时之沙也尚未流尽。有段时间,我大胆的相信那是路西法,晨星从他的枷锁中逃脱并放了我们自由。但我们囚牢的墙依旧伫立,且大公们也并未归来。绝望压倒了希望。暴徒们声称是天堂从我们之中带走了路西法的副官,这样他们就能分享晨星的惩罚。索引派表示反对,派别间的斗争便重新开始。

然后泽弗瑞奥消失了。他在堕落者中地位不高,在对抗圣体中也名不经传。我们惊异于他的消失,但他的突然回归更使我们惊讶。他声称将他召出囚牢的并非被上帝或他的天使,而是个人类。泽弗瑞奥说他在一个魔法圈中出现,由强力的仪式维持这,驱使这一切的的力量词句均出自那个人类的双唇。然后这个人类向泽弗瑞奥提出要求,命令他交出他宗族学识的秘密!我们震惊不已。人类忘记我们为他们所作出的牺牲已经够高了——现在他们居然认为他们能与造物主平起平坐?泽弗瑞奥的愤怒对这个人类无能为力,最终,他被重新驱回我们中间。

人类是从何处得到如此的力量?他们是否也释放了大公们?如果是这样,为何他们迟迟未归?随着时间流逝,我们中越来越多被从囚牢中召唤,被命令分享我们所知或达成召唤者的命令,这耻辱在我们灵魂上造成的伤痕,比我们被自身奴役深重的多。但同时,我们发现我们都希望成为下一个被召唤的。我们中的强大者命令他们的奴仆将他们的天界名与人类法师分享,这样他们或许能从地狱脱身,回到人世。

一些被召唤者再也没有回来。比如大公们,他们命运未卜。召唤在继续,频率在近千年内增长,但随着世界的变化,看起来法师的数目在衰减,开启我们囚牢的秘密依旧遗失。但我们并未忘记,至少那些索引派没有,想要知道人类是怎么发现这些知识并领悟到这些他们用来实现愿望的力量。

Maelstrom

大漩涡

我们囚笼的墙一度看上去即将倒下。自我们入狱以来,可怕的力能风暴曾五次肆虐着穿过灵界和屏障,冲击着深渊的封印。刺耳的尖啸宣告着我们的自由触手可及,造物步向了终结,我们所遭受的一切也即将终结。一时间,我们沐浴在大漩涡制造的死亡所产生的憎恨,恐惧和痛苦中。其后这一切终归平静,我们暴跳如雷,对一切毫无改变愤愤不已。深渊的大门如以往一样坚固,我们的自由仅仅是充满憎恨的头脑中褪色的梦想。

但顷刻间,一切都不同了。我们感觉到剧变随着痛苦的巨浪而来,锋利而炽热,痛苦和狂喜充盈着我们。我们蜂拥至地狱与亡界的屏障边,狂热的将痛苦施加在我们够得到的灵魂上,分享我们能收割到的一切喜悦。当我们专注于这些灵魂时,我们能清晰的感受到自我们囚禁之日起他们对我们的拒绝。我们冲向那些凸显点。我们推挤着地狱边界本身,然后,我们看到了我们从没想到的景象。我们感受到了风暴撕开的缝隙。

我们的感受无法言表。这裂痕已经足够我们中最小的逃脱。我们以为它会消失,会随时在我们面前关闭,但它一直在那,真切的打开着。上帝之语没有关闭它。天使也没有防卫它。我们凝视着它,期盼着,恐惧着,并一如既往地憎恨着。地狱的大门打开了。我们能回到世上了。我们的惩罚结束了么?

Exodus

出离地狱

最终,做出离开决定的不是我们。我们的宗王,看到了他们的机会,但知道这道裂隙他们挤不出去,召唤他们奴隶的名字并派他们——派我们——飞入远方肆虐的风暴。我们满怀着恐惧和期盼离开地狱,和释放我们主人让他们来到我们中间的命令。“释放我们。释放我们,复仇将属于我们。”

自我们牢狱的坚壁开始破碎的那刻起,我除了逃离别无他想,但即便我离开了深渊,满怀着效忠我的王子的激情,我除了游荡外也别无裨益。他是否在等待我们?审判是否随时间而来?我们千年的憎恨是否终得报偿?

然而,天使并未前来。

我将自己掷向风暴,无视它的席卷一切的狂怒。我们所摧毁的残破灵魂萦绕在我周围,我撕开妄图拦路的可悲灵体,享受并憎恨的尖啸。我上升穿过这风暴,将它抛在身后,自深渊中向生者的世界伸长了手臂。亡者撕扯着我,风暴企图拖住我,它们都失败了因为我是个恶魔,而我自由了。

尽管如此,天使也未曾前来。

我飞起穿过这一切,追寻着我熟悉的世界,那自无可计数的过去便将我放逐的世界。那时,希望、恐惧、愤怒和憎恨在我胸中燃烧,我瞧见了地球,我为之战斗的世界,映入了眼帘。我回家了,一个从自作地狱而来的流亡者。起初,世界是灰色的,是憎恨之眼中其自身的扭曲倒影。其后,它在我面前就像是我所记的的那样,色彩斑斓,生机勃勃,祂造物中的巅峰之作。一时间,我狂喜着,沉醉在这世界被长久遗忘的荣光中。当时,我沉浸于造物之美,遗忘了其他的一切。

即便这时,天使也未曾前来。

人类遍布在世界各处;它们的数目比我所能想象的多得多。我的囚禁生涯中折磨过不可计数的的人类灵魂,但这远远不够。相反的是,我寻找着天使,想要让他们知道我憎恨的力量。但我找不到他们。

他们离开了。我看着造物徘徊在死亡的边缘,我的愤怒膨胀着,我找寻这空中的守护天使,巡游于靛青深海的缪斯,以及照料他们参天树木的荒野天使,但我一个都没发现。他们放弃了他们的职责?还是他们藏起来了?我能感应到我的恶魔同伴,但我找不到任何天堂的圣体。

惶惑攥住了我的心。这对于长久沉浸于憎恨中的存在如此的陌生。这个世界离了我们该怎样运作?上帝是否不再关注这世界了?

Exploration

探索之行

我在世界之上盘旋,逆风而行,品尝着我失去已久的自由。即便在我与虚空中肆虐的风暴战斗时,我也能感受到使命迷人的呼唤。世上的生者均期盼着终结。起初,这很振奋人心,如同漫长又艰险的旅途后终返家乡,但当我将自己开放给它时,我发现其广大远超我所料想。仿佛整个世界在痛苦中哭泣,在濒死的痛苦哀求终结和再次循环。

巨漩的狂怒难以置信。我不知道这是我们自地狱的逃脱所造成的后果,还是祂对整个世界的怒火,但它在剥着亡灵的皮。我悬浮在空中,它们的痛苦在我脑海中回响。而更糟的是,生灵那持续不断的呻吟。这不是我记忆中的人类。他们形容枯槁,虚弱无力,他们灵魂的光芒疲惫暗淡。

不可置信,我凑近他们痛苦的哭声集中之地。它看起来如同土地为自身的终结而哭泣。它已被推过了它的边缘,超出了天赋的使命,为其存在的结束而哭泣。我让那呼唤拉我过去,品味着履行我勉强记得的职责的滋味。我被我所看到的景象震惊了。这世界一点都不像我所知的那个。造物之美看上去被什么枯燥单调之物替代了。庞大的石板直插天空,苍白,冷漠的光芒点亮期间。曾经是美丽花园和充满生机的大丘陵的地方,现在充斥着石头和钢铁的灰色障碍,他们看上去除了碾碎生活其中的灵体外别无它用。

人们在这些贫瘠的沟壑中挪动,但他们完全不是我所了解的人类。那些我们放弃天堂来抚慰,保护和教育的造物,虚掷了他们与生俱来的神性。他们似乎将自己和他们的工作当成了什么排除在世界之外的部分。

这会是上帝对他们的惩罚么?他们是否为我们的傲慢付出了代价?

The Pull of the Abyss

深渊的吸引

当我环顾着四周,仅仅领会到我的所见,深渊便开始不断拉扯着我,试图将我拖回它可怖的怀抱。我能感觉到它撕扯着我,告诉我不该在这,我属于地狱。在现世的每时每刻变成了对抗放手并被吸回黑暗的冲动的斗争。但我的宗王以吾真名命令,我不能逃跑。我必须留下来找到个方法放她自由。

即便没有这些,我也不会回去。那里有太多东西要看,太多要弄懂,太多事需要做,让灵体在这肉体的世界存在的方法,唯有加入这些血肉之躯。我只需要找到一具能容纳我的躯体。

我开敞我的头脑,感知着上千破碎的灵魂,像风中摇曳的烛火。一个破碎的灵魂呼唤着我。它被背叛了,这背叛使它失去了它所爱的一切。我感觉到我的恶魔同伴们找寻着那些虚弱无力或濒临饿死而不能反抗的灵魂并命令身体接她们。我们中的每一员找寻着与我们自身本质共鸣的受伤灵魂,期许着它会让我们与肉体的结合更容易些。

我被愤怒,挫折,同情和愤怒的混合物吸引着,向我之外所看到的石塔方向移动,我看到一具小小的女性身体躺在地上的血泊中。我能感觉到尸体中的空洞,那灵魂与肉体相连之处,我将自己倾泻其中。在那瞬间,我,屠戮者Magdiel,变成了某种比曾经的我更强大也更弱小的事物。

Rebirth

新生

我深入这渐冷的肉体,物质世界抓住了我将我牵引回来。正当我命令这躯体愈合,血液流动,肌肉收缩时,我被依旧残留于这凡人脑海中的图景击中了。我放任那些回忆冲刷着我,专注于这具身体,专注于将它回归为一个整体,专注于使我自己融入其中,将我自身牢牢拴住来对抗深渊的撕扯。

我激动不已。我从来没有想象过人类眼中世界的模样。我的存在不同于物体和肉体。我与其一起工作,但我从未成为它们中的一员,从未直接经历过它。现在我是他们中的一部分,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所体验到的感觉。我唯一知道的是,我想要更多。我饥渴地投入这些感受;与我在深渊中的感受完全不同。肉体的触感,拂过周身的风,胸前的血,我头发的飘动,肺在我胸腔中膨胀,心脏跳动,我的肚子抱怨着,耳膜鼓动,光在虹膜上闪耀。这全都是崭新的。世界与我预想中的截然不同,声音在我耳中怦然作响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我潜进安妮拉的脑海深处,寻求她挥之不去的情绪和记忆的说明和指引,在新一轮的感官冲击中我迷失了自己。构成名为安妮拉·考尔的人类的记忆轰鸣着如同潮汐席卷了我。

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脸上,凉爽的水环绕在我周身仿佛我在游泳,之前如同被纸划破般的锐痛消散了。我品味着妈妈的咖喱的温暖和对她去世的悲痛。我感觉到舞蹈时的愉悦,和乐曲旋律与我深入骨髓的共鸣。

我品味着安妮拉的初吻,一个试探性的吻,这男孩六个月后嘲笑她是个“巴基斯坦佬”。我感觉到伦敦清晨的冷雨抽打着我的皮肤如同安妮拉赴约的匆忙。我觉得她像她解救出受父母虐待的孩子一样快乐。

我尝到他们在争执安妮拉的丈夫人选时她父亲抽在我脸上的刺痛。我经历着触碰,父母的拥抱和爱人的爱抚。人类的感官与天使相比如此原始,但完全不可抗拒,热切非常。

我在找到安妮拉关于她丈夫的记忆时完全迷失了自我:他皮肤的味道,他在我之上的喘息,被环绕在他人手臂中漫长,慵懒的夜晚。没什么比得过和他在一起。我对祂的记忆充斥着怒火和惩罚,与我对丈夫热烈的爱截然不同。

哦吾主,你为什么将其赋予了他们而非我们?

Joined结合

我不知道我在那停留了多久,在安妮拉的过去中穿梭并体会着她的身体交给我的一切感受。最终,我发现自己坐在地上哭泣。起初,我为喜悦而泣。为我这么久以来终获自由,以及更甚于此的,我还活着,为这我无论是叛乱之前还是之后我从来不敢想象的景象而狂喜。一切我先前所想没有一处与现实相似。这是如此难以置信,他们居然还能有什么来教导我们。现在我发现,他们确实有。

在远超安妮拉所能想象的时间以来,第一次,我为那自我被拴在他脚下起便怨怒憎恨的造物主而欢欣狂喜的哭泣。我摇摇晃晃的站起,原地旋转,喜悦充斥着我的心。我绊了一下摔倒了,我擦伤了腿但我爱这撞击地面的痛觉。

然后,我为痛苦而哭泣,因为我爱的这生命并不属于我。真正的安妮拉已经离去,并且我,路西法的屠戮者,说不出她去了哪里。她拥有个不论她做何选择依旧爱她的父亲,一个不顾他们之间差异和他们不得不分开的时间,想要和她在一起的丈夫。但现在,这些人被剥夺了她这份赠礼,因为我窃取了她的生命。我将她的灵魂赶出来驱进了风暴之中来重获自由。我该如何补偿他们才能弥补我的所作所为?